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底色。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加緊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作為今年經濟工作的一項重點任務。我國產業結構偏重,能源結構偏煤,推進二者綠色轉型是形成綠色發展方式的重要抓手。正確理解能源轉型與產業發展的關系,對于實現“雙碳”目標與高質量發展意義重大。
能源轉型支撐并引領產業發展
能源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性要素,其形態、結構、技術變革始終與產業演進緊密交織。能源轉型對產業發展發揮著基礎支撐、形態塑造、升級引領作用,二者具有攜手共進的鮮明特征。
能源轉型是產業發展的堅實底座。能源被譽為現代經濟的“血液”,其對全產業鏈發揮著基礎性、滲透性支撐作用。制造業機械設備的不斷運轉、信息產業數據中心的算力輸出、服務業數字化平臺的信息交互,均依賴安全、穩定、持續的能源供給。能源成本直接影響企業生產成本與利潤空間,能源效率決定資源要素的集約化水平,能源清潔度關乎產業發展的可持續性與社會接受度。以高耗能產業為例,能源成本占比普遍超過30%,能源價格波動可引發產業鏈的連鎖反應。可以說,能源轉型的意義已不僅是單純的技術替代,而是升級為重構產業鏈價值鏈、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的戰略支點。
能源結構變革重塑產業形態。縱觀全球經濟發展史,能源革命與產業躍遷始終如齒輪般緊密咬合。在第一次工業革命中,煤炭替代傳統生物質能成為主導能源,蒸汽機的普及推動機械制造業、紡織業規模化生產,鐵路運輸網絡興起,人類步入“機械化時代”。在第二次工業革命中,石油與電力系統結合,催生出汽車、石化、電氣設備等支柱產業與流水線生產模式,全球化貿易網絡得以確立。當下,新一輪能源革命繼續賦能產業發展。一方面,推動著傳統產業升級,例如,鋼鐵行業通過氫能直接還原技術替代焦炭煉鐵,減少90%的碳排放,推動“綠色鋼鐵”從概念走向量產;另一方面,培育新產業、新動能、新優勢,例如,以可再生能源為主體、智能電網為樞紐的綠色低碳能源系統,推動新能源裝備制造、電動汽車、儲能、能源互聯網等新興產業集群爆發式增長。全球清潔能源產業有望成為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
能源創新驅動產業進階。新能源技術的突破性進展帶來產品性能的躍升和生產成本的下降,使新能源從補充能源轉向主力能源成為可能。成本的持續優化將進一步激發潛在市場需求,推動應用場景從單一走向多元。市場規模的擴大也會加速技術迭代,形成“創新—應用—再創新”的良性循環。在此過程中,新的供給不僅滿足了既有需求,更通過創造新的應用場景和價值空間,催生出新興產業,重構了能源生產和消費方式,實現從技術突破到產業生態重塑的跨越式發展。例如,光伏發電的度電成本近10年下降約90%,全球光伏裝機容量大幅增長,帶動硅材料、逆變器、智能運維等細分領域形成萬億元級市場;鋰離子電池能量密度提升與成本下降,使電動汽車在經濟性上比肩燃油車,重塑汽車產業競爭格局;新能源技術與數字技術的融合,重構能源供需模式,衍生出能源大數據服務、碳資產管理等跨界新業態。
能源有效賦能產業面臨制約因素
能源轉型與產業發展的深度融合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當前,我國能源轉型對產業發展賦能效應的發揮仍面臨一些制約因素。
在技術經濟性上,能源成本、效率與產業需求脫節。一是新能源技術成熟度不足。盡管光伏、風電等可再生能源成本大幅下降,但儲能、氫能制備與運輸等領域的關鍵技術仍面臨效率低、成本高的問題。例如,電解水制氫成本約為傳統化石能源制氫的2倍至3倍,制約著綠氫在鋼鐵、化工等重工業領域的規模化應用。據國際可再生能源機構測算,2030年全球綠氫成本需降至每千克2美元以下才能與傳統制氫技術競爭,但目前僅有少數項目接近這一目標。二是傳統產業改造的邊際成本攀升。水泥、電解鋁等高碳行業的低碳化改造需要高額投資。以鋼鐵行業為例,相較于依靠傳統能源煉鋼的模式,氫能煉鋼每噸鋼改造成本增加約30%,而當前碳市場交易價格難以覆蓋成本缺口。企業面臨“不轉型被淘汰、轉型則虧損”的兩難困境。三是創新鏈與產業鏈銜接不暢。從實驗室技術到產業化應用的“死亡之谷”問題突出。我國鈣鈦礦光伏電池研發水平國際領先,但量產工藝穩定性不足,導致產業化進程滯后于歐美。
在市場適配性上,能源網絡與產業需求不匹配。一是電力系統靈活性不足。新能源高比例并網需要較強的電網調節能力,但現有電力系統仍以“源隨荷動”為主,缺乏抽蓄電站、智能傳感器等靈活性資源。未來我國電力系統靈活調節資源缺口仍然較大,這將制約數據中心、5G基站等高可靠性用電產業發展。二是能源、產業、空間錯配。我國風光資源富集于西北地區,而高載能產業集中于東部地區,跨區輸電通道建設滯后導致“棄風棄光”與用電緊張的現象并存。“十四五”時期以來,我國電力供需形勢趨緊,呈現由受端地區向送端地區逐漸擴大的趨勢,送端的外送和內用矛盾突出,跨區調配、余缺互濟、錯峰避峰的可用資源顯著下降,在運行中只能調減外送計劃,對送受兩端電力電量平衡產生較大影響。三是與數字技術融合深度不夠。虛擬電廠、智能微網等能源系統數字化與一二三產業的數字化轉型尚未形成協同。工業互聯網平臺與電力交易平臺數據標準不統一,不同廠家的設備和系統之間通信協議不統一,導致企業難以實現能源、生產、能效的全鏈條優化。
在制度協同性上,政策、市場與機制滯后。一是碳定價機制尚未形成有效激勵。當前我國碳市場僅覆蓋發電行業,2024年全年碳價在每噸69元至106元區間徘徊,遠低于歐盟約70歐元每噸的價格,難以驅動企業主動轉型。碳稅、綠色債券等配套工具亦未全面落地,北京、天津、上海等地雖然開展了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工作,但范圍、標準和實施方式存在差異,未形成統一征收體系。二是產業政策與能源政策協調不足。部分地區新能源產業盲目擴張導致低端產能過剩,如光伏組件環節產能利用率不足70%,而高端隔膜、電解槽質子交換膜等關鍵技術仍依賴進口。產業規劃與能源轉型目標缺乏動態銜接機制,產業規劃側重于國內生產總值、就業等經濟指標,能源轉型目標則更關注可再生能源占比、能源效率等環境指標。三是應對外部能源環境變化的能力有待增強。歐盟碳邊境調節機制與美國《通脹削減法案》推高我國出口企業成本。例如,2026年歐盟碳邊境調節機制正式啟動后,國內鋼鐵企業出口的產品根據碳含量的不同,將被征收每噸131元至500元的調節費用,用于購買碳排放配額,但國內碳市場與歐盟碳市場在核算規則等方面還存在差異,企業面臨雙重標準壓力。
協同創新化轉型利好為發展動力
能源轉型賦能產業發展的過程,本質上是打破傳統發展路徑依賴的系統工程。只有通過技術、機制與治理手段等方面的創新,降低邊際成本、消除結構錯配、強化規則銜接,才能將能源轉型的利好轉化為產業發展的動力。
集中科研力量攻關關鍵技術。長時儲能和低成本制氫等技術一直是制約能源領域發展的“卡脖子”難題。需組織高效率科技攻關,突破能源存儲和轉換的難題,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為構建清潔、高效的新型能源系統奠定堅實基礎。同時,建立共性技術研發平臺,有效整合各方資源,促進產學研用深度融合,推動科研機構、高校和企業共同開展前沿技術研究和應用開發,加速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實現能源技術的不斷創新和升級。
完善碳交易市場調控機制。碳市場作為一種基于市場機制的環境經濟政策工具,能夠通過碳排放權交易引導企業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將更多的行業納入碳市場覆蓋范圍,能夠進一步放大這一效益,推動全社會的低碳轉型。探索推動碳價與能源價格聯動,使能源價格更好地反映其環境成本,促使企業和消費者更加合理地選擇和使用能源,優化能源資源配置。此外,還應發展綠色電力期貨、碳金融衍生品等創新金融工具,降低能源價格波動、政策調整等因素給企業帶來的不確定性,降低轉型風險,增強轉型信心和動力。
提升能源治理能力。繼續完善能源領域法治建設,從法律層面明確能源與產業協同轉型的目標、任務和責任,為能源轉型提供堅實的法律依據和制度保障。強化跨部門協作,形成能源轉型與產業發展的政策合力,確保各項政策措施的有效實施。積極參與國際能源治理,通過共建“一帶一路”加強能源合作,主動參與國際能源規則制定,推動構建公平、合理、共贏的國際能源秩序,提升我國在全球能源治理中的話語權和影響力。
來源:經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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